真巧你也喜欢江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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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澄】孤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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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剧情有联系,务必先看  ☞【羡澄】红日   ☜


一、
阴云蔽月,立冬头场雨来势汹汹,凉得剜骨。到拂淇山顶的小径上有不少官兵,一些在边上掌灯,剩下的都蹙眉抬着简易的担架。最边上的是季家现任家主季铭,广袖蓝袍,白面长髯,立于着黑服束铠甲的官兵们中间很是显眼。他论修为算不得顶上乘,但居住的府邸的确是修士之中离这儿最近的,因而头领才大半夜客客气气将他请过来看看山顶的脏东西。

这队人马原是去抓名逃犯,此人受家族牵连,无需证词,捉回去明日午时便行刑。何奈他是个病痨鬼,手无缚鸡之力,碰上这场围剿根本无法反抗。来人将他用浸了油的麻绳捆紧了,正提着要走,那痨鬼突然不要命地挣扎起来,直至被狠狠踢了一脚肋骨才抽搐着倒在地上。带队的李头儿经验老道,看出这其中有什么鬼怪,先不急着离开,让其他人在附近找找。这一找果然在屋后发现一个竹棚,里头散发一股异香,有好奇的提了灯走进去,一时骇得脸都青了。

那间竹棚里七横八竖地卧着几十具看不出形貌的烂肉,上方皆悬挂密密麻麻的草扎小人。地上的烛台上插着几支白烛,起初看到时每支都燃得很旺,几乎要烧到阴诡的草人。门口那几个官兵两股打战这会儿已灭了四支,屋里愈暗,那些烂肉便更荧荧地发出碧绿的微光。

后来据季铭所说,那些白花花的烂肉乃是搜集而来的魂器,不同的魂器盛放不同的魂魄,呈现的样貌也迥异。只是成功的几率太低,多半成为废物,且埋的方式不对就极容易聚阴诈尸。那叫杨非的逃犯做了一辈子孬种,却对早逝的娇妻一往情深。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学到一丁半点遭天谴的邪法,妄图寻个适当的魂器与亡妻匹配。然而走了霉运受家族牵连,便率先逃到拂淇山,而最后那番迫不得已的挣扎则露了马脚。

季道长便解释边在那烂肉上拍黄符,然后叮嘱运下山时尽量少言,回家后定要沐浴焚香去邪。官兵们于是拿破草席裹了烂肉,用担架抬下山。凄风苦雨,在场之人只想早点完事,再加之那烂肉目前虽没有攻击性,毕竟丑陋怖人,不可能仔细查看。因此直到大伙都回到山麓,都没有谁发觉少了一具魂器。

这事闹得动静大,早有胆大的百姓等在山脚打着灯笼围观。这几十具魂器也不是一次性能搬完的,在搬运第二次时就有两个好吃懒做的流氓悄悄潜上山,计划着偷一具卖给鬼修。这两人爱财又爱命,将魂器装进一个简陋的棺材,拿铁钉封死了才扛起走后山的小路,谁知天黑路滑,一个不小心就将棺材滚下了山。

这时懊悔也来不及,竹棚里剩下的那些魂器肯定给搬空了,二人又是贪生怕死的,何至于为了钱不要命,因此扫兴而归。直到旦日清晨,那个棺材才被附近的百姓发现。

“咱们这也没有坟地呀,莫不是哪个天杀的土夫子撬了人家祖坟,把空棺材胡乱丢在这儿的?”年纪最大的张老拄着拐杖问。

“真是晦气,先叫个阴阳先生来看看吧!”雨后空气中只有草木味,挎菜篮的柴婶仍是捏紧了鼻子。

就在诸人指指点点之时,沾满烂泥的棺材微不可闻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它做工本就低劣,从山上滚下来棺盖又有些松动,里面稍微挣动缝隙便裂得更大,咯吱咯吱响。村民哪见过这阵势,反应慢的还在发愣,反应快的撒腿就跑,一溜烟的工夫只剩下一人。这个人一个多月前淫猥邻居家闺女不成,教人打断了右腿,还没有好利索就来凑热闹,偏生离得最近,逃也逃不得。那褐黑的棺盖一点点浮高,这人惶得手脚并用地爬,大喊救命。没一会儿裤裆里就有股湿意,腥臭味随之散发出来,人也昏厥过去。

棺材盖终于被整个掀翻,“咚”一下覆到生长茂盛的野草上。有样东西按着棺材边沿,倒不是腐烂的白肉,而是只骨骼匀称的手。那只右手作为支撑,棺里立即坐起个人。原先放在边沿的右手随意在乱蓬蓬的头发上抓了两把,露出一张脏兮兮的俊脸。





二、
魏婴把两只脚往溪水里浸了一瞬,立刻龇牙咧嘴地收回脚,盘腿使劲搓了搓。天冷水凉,下河等于遭罪。他抬手嗅了嗅身上好比长毛发糕一样的馊臭味,熏得眉毛都拧巴起来,一咬牙就认认真真洗了一顿。

吓跑的村民中有个刚买了套衣裳,还没上身,挺干净,魏婴把它从小布包里拎出来抖搂两下便穿上。鞋是从晕倒的瘸子那儿脱下来的,内衬暖和,魏婴跺跺脚,这才觉得自己有个人样了。完事以后他找块大石头坐下,垂头盯着衣袖细密的针脚发怔。

莫名其妙活了。

怪事。

他搂着旁边柳树的树干抻直脖子,在重新平静下来的水面上照了照。几缕半干的发丝附在前额,微微眯起的桃花眼,鼻挺唇薄,可不就是夷陵老祖的模样。不像献舍,倒像是依葫芦画瓢地给他捏了一个身体。气色也不错,除却教冷风冻得颧骨发红,一切都很健康,跟原来那苍白病态的颓丧态简直一个天一个地。硬要说的话,更像处于莲花坞那段时间的自己,上天下水,哪个好玩往哪闯。

想到这,魏婴便收紧了手指,一用力就将那柳树树皮扣了一块下来。

“啊——”一声慌张的女声响起,未到尖叫的程度,想是哪家的女修碰上棘手的邪物。

魏婴拍了拍手心沾染的碎屑立起,左右扫视,终于在西北方向望见一个年轻女子。离得近了,见她对面有许多衣着破烂、青面獠牙的走尸。皮肉都算新鲜,应是有人特意培育。附近没有操纵者的身影,而那女修已乱了阵脚,情急之下挽着裙摆爬上一颗粗壮的大树,哆嗦着扒着树枝发信号求救。魏婴这才注意到她穿的是江家女修的服饰,隔了十多年,式样和颜色浅淡皆有变化,以至于一下子没认出来。

这姑娘年纪尚小,修为也不高,操控走尸的幕后人捉了她只会白费力气。要不是误打误撞恰好被围攻,要不她同江家有非比寻常的关系,抓了她等于捏住了江家的把柄。江澄血亲早已逝去,莫非是娶的……

魏婴使劲晃着脑袋,把这些有的没的甩出去。这时走尸群已经聚到树下用蛮力撞,树上的女修摇摇欲坠,急得满头大汗。

“把笛子扔下来。”魏婴喊。

女修愣了愣,望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男子条件反射地把手里的短笛攥得更紧了。如今魏婴身上别说陈情,连个打狗棍都没有,因此一直观察树上的女修带了什么法器,并于心底默念顶好是个乐器类的,他才能帮她一把。这回老天倒是挺顾着他,那姑娘使的竟是笛子,看品级还不错,赶走这些东西足够了。

姑娘很快地打量他一眼,“你不是修士,帮不了我的。还是快跑吧,待会儿它们就该盯上你了。”

魏婴无奈苦笑,“小妹妹,你再不把笛子丢下来,别说莲花坞的救兵,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魏婴打断她,“快!”

紫服的女修一狠心将翠色短笛高高抛起,越过一个个头颅,落在魏婴手掌中。他捏着笛身凑到嘴边,似乎想起什么,笑道,“吹完给你洗干净。”

话音刚落,笛音便起,如飒爽的飓风,给予走尸群铿锵一击。它们撞树时烧尽的金箔一样灰败的神色霎时扭曲起来,虎狼般长嗥一声,调转方向快速冲向他。魏婴略微松开几指,悄然转换旋律,自嘶鸣至舒缓悠扬。姑娘彻底让这场景镇住了,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凶悍的走尸一下子安静温顺,在那笛声中簇拥着缓缓撤离。





三、
“魏大哥,你方才那一手未免也太厉害了吧,我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竟然能碰上你这种高手……你是哪家的修士啊?”

魏婴尴尬地假咳,“我独门独户,看书乱学的。倒是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也不和师兄弟同行?”

沈晔笑道,“大家分头行动,他们让着我,把简单的交给我了。只是我运气不好,撞上这群走尸。不过你驱尸的模样,倒让我想起……”注意到魏婴陡然不自然的神色,她赶忙解释,“魏大哥,你不要误会。我这个人修为不高,唯独眼力还不错。你不佩剑,手上也没有吹奏乐器的老茧,而且一开始还……吹跑调了……”

小丫头观察得还真仔细,就是太单纯,容易被骗。魏婴暗想。

他犹豫片刻,还是对着笑意盈盈的沈晔问了想问的事,“你们宗主,近来可好?”

“挺好的呀,我们这群人提前出来历练也是宗主让的。说是资质差就该多勤勉努力,不然永远也差别人一截。”

魏婴未立刻答话,沈晔倒先兴奋地站起来,“魏大哥,他们来找我了!”

不远处果然有毛头小子交谈的声音,听脚步声还很急,估计也是一路赶过来的。魏婴想着是时候走了,于是闷声不响地闪到一边。

“魏大哥,”沈晔注意到他欲离开,急忙叫住他,“我还没让师兄们见见你呢。”

“有什么好见的,该道谢的你都谢了,难道还要那群小屁孩再来一遍?走了走了。”

“那留下见见我们宗主总行吧,我看你打听他,一定很仰慕他吧,”沈晔毕竟是个女子,若魏婴下定决心要走铁定是拦不住的。她小孩子心性,脾气倔,扯着嗓子喊,“宗主,快帮我堵住他!”



那帮混小子搞不懂情况,还以为小师妹碰到了淫棍,两个在江澄耳边大呼小叫,另外全赛跑似的冲了过来。江澄抬脚就踹了身边两个小鬼屁股一人一脚,脚踩三毒疾速而来,一把提起沈晔面前的男子的后领,打算瞥一眼他的脸。谁知这小子很不配合,脑袋缩得邦邦硬,浇了石浆似的纹丝不动。

“宗主……”沈晔惊慌地叫道。

“动不动?”江澄没理她,用了更大的力气凉凉地问。

那人抖了抖转过头来。

果真是,永生难忘。





四、
晚饭在附近的农家吃。没有什么玉盘珍羞,但主人着实热情,一盘盘鸡鸭鱼肉和碧绿小菜不断送上来,江澄拦了好几次,都被主人微笑着婉拒了。

“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不吃饱怎么行?”她慈爱的目光在吵吵嚷嚷的弟子们中间停留一瞬,最后落在江澄脸上。

修士本就阳寿偏长,何况修为越高外貌越是停滞,便是同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们混在一块儿,江澄也顶多像个沉稳的兄长。

“婆婆!”主人羞涩的孙女在厨房招呼她。老人家把双手在围裙上揩了揩,向他颔首,然后去厨房帮忙去了。

魏婴出乎意料地不怎么饿,为了不显得格格不入也抱着碗咽饭。普通农家的饭桌不大,他们这么多人坐不下,于是得分桌吃,他坐小桌,对面是留给江澄的位置。江澄坐下来时他没敢说话,用余光瞟到江澄旁若无人地拣着一筷蔬菜。



江澄竟未曾发怒。

以他现今的修为,辟谷数月也不成问题,陪着吃大抵是想让老人家放心。他垂着眼眸慢慢咀嚼,没什么声。以前也是这样,虞紫鸢教导得严,要是晚膳时候吧唧两声都要拉下脸。魏婴为了饭吃的安宁也学着斯文,竟也有模有样,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就随便乱来,直接上手的情形也有。江澄别处也淘,对他阿娘的话却很顺从,魏婴握着油乎乎的鸡腿啃得嘴巴一圈亮晶晶时他就满脸嫌弃地躲远。

“脏死了,别碰我!”江澄慌张地往后退。

魏婴笑嘻嘻,“你躲呗。我呀,就把油揉匀了抹你床上,等你洗被子的时候再在你脸上涂只鳖。”

江澄设想一下这计划,觉得以魏婴锲而不舍的不要脸精神和胜他一筹的本事,要实现还是可行的。于是退也不退了,赴死般闭眼,“床不许抹,脸你随便。”

半天没得到回应,江澄正打算偷偷掀开一点眼睑,魏婴已背手踱过来,轻轻在他脸颊嘬了一口。

“这个够随便吧?”魏婴瞧着他,“那来个认真的——”

说罢他果然又要凑近。江澄眼皮狂跳,他隐约猜到这家伙要往哪亲,整张脸就猛得烧红,最后拿右手捂住了魏婴的嘴。



不经意就对上视线,信口拈来的玩笑话却怎么也无法吐露了。魏婴直视着江澄那双波澜不惊的杏目,该如何形容?就好似应发泄的怒气早已歇斯底里地淬尽。魏婴表面上吊儿郎当,心思却不失敏锐,没有将这层异样捅破。

“魏无羡,既然日子过得潇洒,怎么舍得又死一次?”





五、
线香点燃那端荧红,缭绕的烟雾却烟蓝幽幽,与烛焰融为一体。黑漆鼎雕中央装满了厚厚一堆残烬,在百姓往上插刚点燃的香时簌簌落灰。临近年关,庙里香火旺盛,不时有阖家齐来跪拜祈福,仰望庙堂里面目和善的观音。人群拥挤,魏婴只是站在庙外仍旧让人撞了一个趔趄。那人小声道声抱歉,见他直直地盯着远处看、没有理人的意思也就默不作声地继续往里面走。

观音庙。

昔日恶徒金光瑶被各家联合围捕之处,为了留作纪念,在原址重建全新的庙堂,金碧辉煌,檐高殿宇。魏婴低低地冷笑一声,逆着人流往回走。



“您请回吧,宗主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莲花坞屏障做的严密,后门只有一人看守,脾气十分温和。魏婴每天来这儿扰几次,他都是客客气气答话,客客气气赶人。

魏婴“噢”了一声,“你说的是那个‘魏无羡与狗不得入内’吧。我一不骑驴二不断袖,还心心念念着给你们宗主跪搓衣板,你瞧我们像同一个人么?”

对方顿时哑口无言,“……宗主之命,不敢违抗。”

“透露点江澄的行踪总行吧?”

“这,恐怕不行。魏公子,您十多年前就不再是莲花坞的人了……”门生打量他的脸色。

魏婴也不恼,“我不正在努力么。你就让我当个眼哨也好,江澄惯爱独来独往,难保万无一失。他不让人陪同,受了什么伤又不会说,量你们几个也没那胆子跟,不如让我来,反正他也赶不走我。到哪个千钧一发时刻,我就扑上去来个……”

“师兄,让他去吧。”这时沈晔从门后走出,恳求道。

“这时候还是你义气,谢啦。”魏婴抬头笑着说。

沈晔别过脸没看他,“谁要你的谢。我只和你说三个‘不要’——不要出尔反尔。不要再伤宗主的心。不要,做白眼狼。”

魏婴嘴角的笑意凝住,轻声道,“我知。”





六、
雪天路滑,江澄僵直着右脚竭力向几里外的住处赶。鞋袜包裹下的脚踝隐隐渗血,钝痛无比,每走一步都是煎熬。薄薄的雪片触到乌黑发丝很快化成雪水,一绺绺往眼睛里淌,他顾不得抬手抹一把便扭头低喝一声。

魏婴只好从蔽身处闪出来,“我错了,这次藏的不够好。”

江澄乜他一眼,两下才喘匀气,“滚远点,再让我看到就杀了你。”

“江澄,你再不让我帮忙脚就要烂了。”魏婴对他方才的话避而不谈,“就当为了沈晔,小姑娘挺担心你的。”

“哼,胳膊肘往外拐的臭丫头。”江澄哑着嗓子骂道。他得了伤寒,灵力暂时被封,在雪地里除了心口没一处地方是暖和的。他声音不大,呼出的气又急又快,总忍不住剧烈的咳嗽。

魏婴到底还是去扶他。刚碰到江澄的后腰,肚子就挨了一拳,好在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但也够疼。魏婴吃痛地揉了揉肚子,另一只手稍稍放松,江澄就整个往下滑,惊得他赶忙把人掺起来。魏婴虎口原卡在江澄肋骨,摸到那儿时脸色不太好看,移动位置揽住膝盖背着他按原来的方向走。



雪下得愈发大了,魏婴走时脚下都是积雪摩擦的声音。他知道江澄没晕过去,从前江澄就戒心重,对待现在的他更不会放心。他把江澄往上颠了颠,脖颈处湿湿热热,江澄发着烧,喘息烫极了。

“我真想咬死你。”

“一尸两命,多可惜。”魏婴不以为意,“如若真想我死,那容我说点遗言,你听着啊——”

“我这次回来,有好多事不高兴。第一,你把我的随便和陈情给错了人,现在人家云游去了,我上哪儿把我的东西要回来?第二,你小看了我。晔,比温家的太阳明亮得多。待妫,”他顿了顿,“是你一直在等我。第三,我一直以为这十八年自己活得像个孤魂野鬼,可是现在我觉得我错了……江澄,你把自己过得比我凄惨多了。”

他一步一步踏,“少亏待自己。你要知道,我和那个人不一样。他不稀罕莲花坞是他不识抬举,我可是做梦都想回去,回不去至少也要也要拆了那块牌,狗你爱养多少养多少,我躲着就是……”

魏婴终于停下脚步,他想自己的衣裳肯定给江澄的眼泪做窝了。

“阿澄,叫我声哥哥呗。”






FIN
我流魏婴,在老祖羡基础上更深情更苏。
可以的话请和我唠嗑……

添一句,沈晔,字待妫(gui/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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