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你也喜欢江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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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澄风华鉴】刺绣·遇猫



*半架空,私设很多





 

修士一类,真正的大能寥寥几十人,多数只会点儿驱邪困妖之术,招摇撞骗者也不在少数,却仍旧引得人趋之若鹜。寻常百姓当他们是地上仙活菩萨,每每碰见恨不得腰弯成一张弓,想尽办法都要把子女送到稍微有名气的玄门各族。

 

如此风气,一些修士修为尚未长进,人却已然飘了,将官场装腔作势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态度高傲故作玄虚,不愿抛头露面,只打发年轻弟子下山处理。相比之下,姑苏云深不知处那位泽芜君反倒不甚在意,尚存本心。

 

他前月遇险,万般惊险之下捡回一条命,也不知闭关调息,稍加好转就去山麓小镇勘察了一番。

 

临近腊月,藏匿于各处的妖物蠢蠢欲动,极易滋生暴乱伤人事件,蓝氏素来每年照例会派门生细查。这回蓝宗主许是久居峰顶,越是平常事越感兴趣,便饶有兴趣地揽了这活。

 

蓝曦臣生得俊,人却有些缺心眼儿,呆呆的也不懂得幻变仪容遮掩,大喇喇独身踱步街头。

 

他本便目如朗星鬓若堆鸦,纤长眼睫又浓又密,苏绣云纹抹额束起乌发,长长的带尾随风飘动,一走更是白衣胜雪不似凡夫。好在天才蒙蒙亮,街道摊蓬未支,行人并不多,这才没那么惹眼。

 

但蓝曦臣自己心无旁骛,压根没注意周围投来的目光,料断镇内并无异样打算离开。

 

方抬脚,斜侧洞开的大门便飞出一样东西,他不假思索,也没看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就伸手接住了。

 

原来这小镇有条路口总趴着只猫,因为看起来脏兮兮不干净,加之太小估摸熬不过寒冬,因而无人愿意照养。那猫对什么都很好奇,常颤巍巍站起来这个嗅嗅那样摸摸,今日却一改往性卧蜷着一动不动。它前腿被似乎被什么东西碾了一下,骨头露出小半截,好在命大拖着断腿可怜兮兮地爬回来。鲜血随着一瘸一拐的步伐淅淅沥沥滴了一路,腹下绒毛全被血糊在了一块儿。

 

它待的那块地在人家门槛附近,生意人忌讳见血,商贩老板骂骂咧咧揪住猫的后颈皮要扔,正巧给路径此处的蓝曦臣伸手接了个满怀。

 

他不经意看见了这一幕,条件反射托住了这小东西。

 

受伤的猫崽子失血过多,蔫蔫地睁不开眼皮,幼小身躯团在手掌上不住地发抖。蓝曦臣人长得好心肠更好,登时动了恻隐之心,眉尖微蹙,抬眼直直地望回去。

 

他那眼睛常常带笑,温柔可亲,让人如沐春风,此刻生起气来反差颇大,盯得人心底发慌。肥头大耳的老板涌到嘴边的脏话生生咽下去,赶紧心虚地扭头迈回了屋里。

 

蓝曦臣也不多言,抱着那瘦小的猫御剑便走。

 

以前他帮弟弟侍弄过两只野兔,大抵因为照养得当喂得又多,从两只兔子渐渐变成了一群兔子,个个肥美健硕,赖在寒室外的草地上不肯走。由此可见他对这些小东西还挺得心应手。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这寻常百姓不想要的病猫到了泽芜君手里顿时成了宝贝,又是止血上药系绑伤腿,又是温水浸湿布擦全身。手法熟练,一气呵成。

 

小猫发育不良,擦干净后依旧毛色黯淡,勉强看出一点金褐色。两只眼瞳倒是大得很,又圆又黑,嵌在没半块巴掌大的猫脸上。鼻头粉嫩耳尖橘黄,颊边俏生生的胡须一动一动,吊着条裹着雪白绷带的伤腿,十足的小可怜样儿。

 

乍然被带至陌生场所它有些焦躁不安,“咪呜咪呜”叫个不止,一口软绵绵的乳牙咬住蓝曦臣的手指头不放,就着这别扭的姿势啃了半下午泽芜君的手。

 

蓝曦臣不以为意,给小猫换了两回药,备了一小碗新鲜羊奶,零嘴若干,到晚上小东西就停止弓背呲牙,心满意足地打着奶嗝眯眼睡着了。




 

小猫养了十几日,还是让学堂里的小伙子们发现了。

 

它畏寒,同蓝曦臣熟了老爱贴在他身边,头抵脚缩成毛茸茸的球。若是蓝曦臣有事不在,它就往后山草地跑,挤在几十只兔子间取暖。

 

云深戒律森严,一旦犯错便要严惩,多是贴墙根倒立抄书。某日蓝景仪领罚,撑得满脸通红,左手累了换右手,右手酸了换左手,作为惯犯也扛不住,脑子差点充血。全靠旁人打气鼓劲落完最后一笔,随即边哀嚎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头昏眼花间瞧见旁边草地雪白的兔子堆混进个小黄团,又“唰”地站起,一下将那玩意儿扣得严严实实。

 

“哪来的猫呀?”其他人凑过来好奇地问。

 

蓝景仪啧啧道:“嘿呦,好肥好肥!”

 

话音未落,掌下的猫便一口叼住他鬓边头发使劲拉扯,抬爪狠挠。蓝景仪断没预料后果如此惨重,嗷嗷痛叫,一蹦三尺高,直把猫往蓝思追手里塞。

 

可这猫咬得忒紧死不松口,头发都快让它薅秃了也无济于事。众人大呼小叫慌忙之际,一双手忽然伸来,一把将它抱了起来。

 

那凶悍的猫吐出嘴中断发,反身一头扎进了蓝曦臣怀里。

 

“……宗、宗主!”有人叫出声。

 

蓝曦臣微微一笑,“你们几个在这儿做什么?”

 

蓝景仪痛惜地摸着自己沾满口水的头发,没敢吱声。

 

“我们跟小猫一起玩玩,”蓝思追扯笑打圆场,“不想得罪了它,这猫叫什么名字啊?”

 

蓝曦臣看破不说破,只笑道:“还未取,不然你们想一个。”

 

一旁有人立马说:“诶,它一身皮毛黄澄澄的,不如叫澄澄。”

 

蓝景仪嘴撅得能挂油壶:“什么‘凳凳’,怎么不叫‘桌桌’‘椅椅’……”

 

蓝曦臣:“我觉得不错,不如择同字,叫‘澄’吧,阿澄。”

 

这些人当然没有异议。

 

他见年轻弟子之中好几个还抱着纸笔,想到当年往事,因思索道:“我看课业布置得有些多了,今日的便不必写了,如何?”

 

刚才还叫苦喊累的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蓝曦臣轻笑莞尔,在此起彼伏惊喜的叫声中揣着猫走远了。




 

猫崽儿有了名字,更与他亲近,夜间甚至堂而皇之钻到蓝曦臣被褥里睡觉。阿澄腿脚没好利索,身量倒是一日重似一日,一整晚压得人胸口憋闷。所幸蓝曦臣早有了辟谷的本事,总半夜醒转也无碍,索性直接点灯坐起来,一手捏着书看,一手揉它软软的肚皮。

 

今年蓝氏新归顺的一个小氏族为表忠心,特地送了好些历年搜刮来的宝贝,其中有枚浑圆小铃铛,名唤九瓣莲,具有清心镇邪之效。蓝曦臣仅收下这一件,门生们以为内有玄机,私下讨论得厉害,谁知第二日便见它同一个打好的银制云纹项圈一块儿挂到了宗主养的小猫脖颈子上,个个瞠目结舌。

 

其实蓝曦臣原本确实打算通通回拒,只是瞥见一直趴在旁边打盹儿的阿澄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小鼻子一耸一耸,视线黏在银铃拔都拔不下来。它倒是与一般猫儿不同,对大多用来逗弄的玩具不屑一顾,难得喜欢一样,他想了想就收下了。

 

阿澄得了这剔透精致的银铃,前爪却总不安分,抻长身体去摆弄它。蓝曦臣看其玩得开心,蹲下身用商量的口气道:“我远行几日,阿澄乖乖待着好不好?”

 

猫墨青的眼仁转了转,伸出已拆除绷带的左爪老气横秋地拍拍蓝曦臣的手背以示它明白了。

 

灵药日敷,断骨已然大好,只是前腿毛发还没来得及长出来,光秃秃的,看着可怜又可爱。蓝曦臣头一次这样不想走,忍不住俯首在阿澄金灿灿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猫崽崽反应过来直喵喵叫,背过身拿屁股对着他。

 

蓝曦臣哑然失笑,安心出了门。

 

好脾气的宗主一走,意味着再没人打掩护。门生弟子们愈发小心谨慎,生怕蓝老先生突然发难臭骂一通。

 

蓝景仪在此般气氛中束手束脚,逮着空与蓝思追讲小话:“我的天,你说我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怎么老听见撕纸的声音。”

 

蓝思追以手遮嘴小声回答:“可我也听见啦……”

 

藏书阁卷帙浩繁,孤本奇书甚多。周围严禁喧哗,即便大伙儿在里头借阅书籍仍然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谁有那胆子偷偷搞破坏?

 

二人循着声音逐渐仰头,只听得高大古朴的穹顶横梁上窸窸窣窣响,一只肥大灰鼠正躲在阴影中抱着本残破的小册子嚼得起劲,细长的尾巴欢快地一甩一甩。

 

旁边年轻漂亮的几位女修一齐尖声高叫,提起裙子便一股脑儿跑出了藏书阁。

 

藏书阁闹耗子了!

 

而且还不止一只,天晓得它们已经啃了多少历代功法。

 

藏书阁历史悠久,木头架子早脆生了,轻易不可出手解决。留守的长老们有的忙于公事有的正闭关,剩下的一位是出名的暴躁,若请他老人家来,别说老鼠,整栋楼都能让他轰塌。

 

由是折腾了几天,众人只能日夜轮番值班防止更多的书受损,鼠灾并未有所缓解。蓝景仪顶着俩乌青的眼袋从早抱怨到晚,终于灵光乍现,做贼似的将宗主屋里那只正小憩的恶霸偷了出来。

 

那猫自从上回同他结了仇,狭路相逢都用一副欠扁神情瞪他,半途一醒便闹起来。蓝景仪连哄带骗,耍赖讨饶,孙子似的把它抱进了藏书阁。

 

“放心猫大仙,不过一件小事,决计难不倒您的……”

 

蓝景仪嘿嘿笑,示意其他人关门,自己则退到了角落。

 

阿澄余怒未消,赫然落入黑暗不禁警惕起来,肚子贴地慢腾腾匍匐了几步,突然剧烈地抖了抖,目光一下子对上了不远处膘肥体壮的一窝灰鼠。

 

那灰鼠这几日耍得众人团团转,可见略具灵识,一眼就看穿面前的猫色厉内荏,十分嚣张地集体飞速冲了过来。

 

阿澄从没亲眼见过如此恶心的玩意儿,猫眼儿睁得圆圆的,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老鼠都快凑跟前了才“嗷呜嗷呜”拔腿便跑。

 

众人傻眼,第一次见到老鼠撵着猫跑的情形,手忙脚乱地想上去帮忙,一时鸡飞狗跳你踩我我撞你,乱成了一锅粥。

 

蓝曦臣风尘仆仆刚回来就听说此事,赶到藏书阁推门一看,一个橙黄的影子便逃命似的扑上来,埋在他怀里抖成了筛糠。




 

鼠患最终还是被解决了。蓝曦臣没说什么,倒是蓝启仁黑着脸将这伙人训了一顿。

 

阿澄历经此难,仿佛打通奇经八脉,黏人得紧。大部分猫都是小时候爱叫长大闷声不响,自家这只却突然开始叫唤,以前整日懒洋洋除了蓝曦臣以外不给好脸色,现如今冲着膳房大婶也能嗲声嗲气喵喵叫,然后挺着小胸脯叼条金黄酥脆的加餐小鱼回来。

 

话虽如此,然而它白日正常,夜里却变成了小怂包,憋死也不肯将头从被里探出来。

 

蓝曦臣哄它:“阿澄不嫌闷啊?抱着你也不行?”

 

被褥里的猫叫声又娇又软,特别委屈。

 

蓝曦臣想了想,下床将小时候他娘缝的绒面小老虎拿了出来。

 

蓝夫人貌美倾城,但女红手艺差得离谱,做的小虎除了额头王字没有一点儿威风之气,浑身上下都圆乎乎的,腹背随心所欲地绣了许多东倒西歪的红花绿叶,比起猛虎,更像小猫。

 

她一年到头被青蘅君锁在院中,心气郁结,恨起来摔得茶盏稀烂,抓起碎瓷片便往丈夫颈上捅,神智时常不清楚,很少有时间关爱孩子,然而怀第二胎时却不知从哪里找来针线绣起了小布偶。蓝曦臣当时还很小,既不识美丑,也不懂他娘亲此举背后含义,收到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玩具后不久,蓝夫人便产下幺子溘然长逝。

 

蓝曦臣瞳仁微颤,抱阿澄的手紧了紧,复又敛了神色,把小老虎放它跟前,温声道:“好了,不要闹,这东西给你玩,总行了吧。”

 

阿澄惊得打嗝,一骨碌从里面爬出来,绕那小老虎走了一圈,硬是让人看出几分悲愤情绪。

 

蓝曦臣心中纳闷,十分怕它把布偶拆了,幸好阿澄及时停手,郁闷地倒头埋进了绒绒的前臂。

 

姑苏冬季湿冷,大年夜不负众望下起鹅毛雪,纷纷扬扬铺满街道山路,好些天才渐渐回暖。这时已是春分,阴雨数月好歹迎来了晴阳。阿澄跃跃欲试往外走。

 

离寒室不远处有个约摸四五丈宽的小池,先前里头养了几条鲤鱼,这回水面上的冰化了俱悠哉悠哉地浮上来吐泡泡。

 

阿澄不爱吃生食,但这并不妨碍它对那些颜色鲜艳的鱼产生好奇心,伸出柔软的肉垫小心翼翼撩水,溅起的水花啪嗒啪嗒响,惊跑好几条红鲤鱼。

 

蓝曦臣刚从外面回来,看见此景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想唤它回来。谁知小猫脚底一滑,还没来得及嗷一声就从池边的歪脖子柳树上掉了下去。

 

蓝曦臣自然吓了一跳,眨眼间冲过去想抓住猫腿捞上来。

 

他动作确实快,手甫一进水便碰到了目标,但手感相当不对,没有毛,还滑溜溜的,怎么摸怎么像人的胳膊。蓝曦臣愣了一下,手臂已先使力将其拽出了水面。

 

被提起来的那人更懵,杏核状的眼睛清泠泠倒映出对方身影,手下却惊慌地四处乱扒拉,勉强半浮在水面。水珠自湿淋淋的额发徐徐滚落,些许挂在眼角眉梢,更多的沿着尖尖下颌不断滴落,细看果然雪肤花貌灼若芙蕖,简直似个美艳的水鬼。

 

蓝曦臣喉结滚动,脑海空了一瞬,幸而依然记挂他的阿澄,这才立刻移开目光朝水里搜寻。

 

池塘呈椭圆状,里头的水引自后山泉水,入口清冽。水虽深但澄澈见底,望下去一览无遗,连根猫毛都寻不见。反倒那“水鬼”不着寸缕,后怕似的捏着蓝曦臣的手指不肯放,黑压压长发下腰线隐约。

 

蓝曦臣面露赧色,又从方才就觉此人分外面善,撇头一瞥,竟见原先戴在猫脖子上的银项圈出现在了对方左腕。

 

那九瓣莲银铃虽教蓝曦臣随意送给阿澄玩耍,但无疑并非凡品,乃是不可多得的上古仙器。然而此刻贴着陌生人的皮肉却叮铃作响兴跃不止,一闪一闪地发光,谄媚得像只狗腿精。

 

整合所有怪象,蓝曦臣心中冒出了一个猜测,不由抽了一下右手。

 

水里那人还以为他要走,一下子急了,赤裸的双足在覆盖薄薄绿藓的池壁上奋力蹬了一记,湿漉漉两臂勾住蓝曦臣的脖子将他抱得死死的,恼火委屈道:“喵……!”

 

嗲得别无二致。

 

除了他养的猫崽子还有谁。

 

蓝曦臣这回不淡定了,左右扫视见四周无人经过,当即脱掉外袍将这不省心的家伙包裹住抱回了寒室。

 

云深不知处灵气充沛,但也从未有过这么小就能化形的先例,即便不会讲话同样足够令那些苦练修行的妖魔们艳羡。他百思不得其解,手指飞快翻阅书页,眼前不断闪现那九瓣莲的异状。

 

再抬头,人形的阿澄正百无聊赖地磨着指甲盖儿,披在身上的衣裳被穿成了袈裟,揉得皱巴巴,露出半边白皙的肩膀。见他看向这边,才慢慢眨巴了一下眼睛。

 

蓝曦臣默默地重新低下头。

 

以往阿澄圆滚滚的,除非它自己有兴趣,不然怎么都不肯挪一挪。肚子上都是实心肉,抱于怀中沉甸甸一团,好几回让蓝曦臣动了缩食减肥的心思。未曾想它人形却一点不显胖,四肢修长,英俊且漂亮。

 

蓝曦臣如坐针毡,抿了抿嘴走近,用手指将他仍泛潮意的长发拨散开,道:“九瓣莲性情孤傲鲜少认主,它见你时这样欢喜,莫非你就是它百年前陨落的原主……晚吟上仙?”

 

江澄乍一听到自己娘唧唧的仙号并不高兴,提高声音强调道:“是江澄。”

 

蓝曦臣怔了一下,笑道:“我还以为上仙不会说话。”

 

“习惯使然,我当了这么久的猫,当然一下子改不过来!”江澄搓搓手指,愤愤道,“你不许笑。”

 

蓝曦臣眼中笑意未减,仍当他小猫崽一样敷衍道:“好。不过,这一切来龙去脉,可否告知一二?”

 

这说来便话长了。

 

江澄除“晚吟”二字外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字“三毒”,一听就知道此人不是善茬。当年天庭叛乱星象颠倒,他拔出身上淬毒的流矢便冲上去以一己之力抗下摇摇欲坠的西方天柱。那天柱承载了几千万年的咒术,连玉帝王母都敬而远之,谁想三界之中有人敢硬接。

 

这一接,大半的老神仙都肉痛。

 

原来江澄乃是历年来唯二仙魔孕育之子,他长姐仙力微薄难成大事,而他却大有希望牵制他娘亲虞紫鸢所在的魔界。可江澄太过年轻,受此一击铁定是活不下来了。

 

之后他理所当然肉身尽毁,仅余的一缕元神晃晃悠悠吹到天山,宿在了冰蚕刚吐的蚕丝上。江澄身为上等仙魔,想灰飞烟灭也难,但凡他耐心等待,早晚恢复神力重塑仙身。岂料下界百姓日子越过越奢侈,做件衣裳还要冰蚕丝缝线,千里迢迢把他弄下了雪山,又机缘巧合兜兜转转到了蓝夫人手里。

 

蓝夫人不了解针线好坏,只是预感自己可能活不过年底,想着给儿子留个念想,用昂贵的冰蚕丝缝缝补补做了只刺绣小老虎。

 

“你娘去世那会儿你哭哭啼啼,非抱着我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硬把我给哭醒了。”江澄忍不住嘲笑。

 

蓝曦臣脸有点红。

 

“得亏我记性好记得你模样,前段时间顺手替你挡了一灾,可惜遭反噬变成了那德行。本来死了也无妨,反正到阎罗殿就能现真身,结果阴差阳错让你捡了。”

 

回忆几月前危难情景,蓝曦臣确实看见有束强光直袭自己,转眼间却消失得一干二净,想来竟是江澄偷偷拦下。他闻言心中一动,试探道:“那上仙打算何时归去?”

 

江澄皱眉道:“你喊我名字不好吗,明明运气这么好正好给你撞上真名。”

 

他猫当惯了,一生气条件反射就想背过去屁股对着蓝曦臣,费了好大气力才忍住这股冲动,郁闷得想挠人。

 

蓝曦臣面不改色:“那好,那阿澄再住几日好了。

 

言尽于此,江澄自然而然察觉出一点怪异,但他也不知如何形容,正犹豫地想怎么开口,门口陡然传来了敲门声。

 

江澄当机立断钻进了他熟悉无比的被窝。

 

蓝曦臣料想他应该暂时不愿让人知道实情,因而坐下时还帮忙掖了掖被角。

 

敲门的人得了应允急匆匆小跑进来,扫见塌上乱糟糟的被褥明显吃了一惊,腹诽蓝宗主风格竟这般狂放,面上只干咳两声,很快进入状态讲起前来缘由。

 

此人絮絮叨叨抓不住重点,同一件事用差不多的话说了好几遍,这可苦了江澄。他此刻虽恢复原形,但法力运转不灵,若有若无,蒙着被子实在喘不过气,难以自抑地从被子底下去触碰蓝曦臣的指尖,催促快点结束对话。

 

蓝曦臣有心无力,对方年纪大资历老,一打断就呵哧呵哧喘气,他只好立刻扶人坐下。

 

等来客最终满意离去,蓝曦臣赶紧掀开被褥让江澄出来透气。后者积了一头汗,热腾腾地往他身上趴,虽然喵喵声卡在嗓子眼没叫出来,但显而易见在撒娇。

 

蓝曦臣耳尖薄红,拘束地拍了拍他的背。




 

作为宗主住所的寒室并不奢华,但该有的格局不缺,比如床榻有两架。江澄不以为然,他不认床,只认蓝曦臣胸膛。睡两张床他能半夜爬下来,并排躺同张床更是能缓缓移动,直至趴蓝曦臣身上。

 

“我觉得这样不好。”有一回蓝曦臣这样道,扣着他手腕将他拦下来。

 

江澄睡眼惺忪,腿跨到一半,莫名心虚,不服气道:“哪里不好,你之前不嫌我,现在作弄什么。”

 

蓝曦臣:“白日叔父和我提了姻亲一事。”

 

“你要成亲?”江澄停下动作,一脸紧张。

 

蓝曦臣没回答,只静静看他。

 

江澄着急起来:“你不会真应了吧,你面都没见过就胡乱答应,成、成何体统!你要双修,大不了找我。”

 

蓝曦臣断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哑口无言,咬牙道:“你没弄清楚,切莫胡言。”

 

江澄被他那样怀疑的眼光注视着,气得重重捣了记床板,鞋也没穿就气呼呼跑了。

 

晚吟上仙重归天庭,仿佛给众位仙君吃下定心丸,举杯设宴庆贺此事。江澄这些天怒火中烧,谁的面子也不给,宴席舞蹈到一半,看见被簇拥在中间白衣胜雪的嫦娥仙子便“唰”一下站起来离了席。

 

他师兄夷陵老祖魏无羡追出来,玩笑道:“嫦娥姐姐惹你了你这么大反应,差点没把她吓哭。”

 

江澄死命瞪他。

 

“好了好了,”魏无羡赶紧憋住笑,“那你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江澄实在忍了太久,难得有人倾诉,便竹筒倒豆子般絮絮道来,边讲边骂“混球”“他爷爷”“他奶奶”,末了道“双修不就是你骑我我骑你么”。

 

魏无羡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别口无遮拦,人家是喜欢你,你开玩笑他当然严肃了。”

 

江澄“唔唔”辩驳:“我哪里开玩笑,我分明很认真!他喜欢我我就不能喜欢他么!”

 

魏无羡撤了手掌,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江澄的神情,惊道:“你还真认真的啊,那你不早跟他说。”

 

江澄:“我、我一时气头上没反应过来,你还不许我晚点说吗。”

 

“那可不一定,你难道忘了他叔父说的话,去晚了可就没喽。”

 

江澄霎时僵硬了身体,捶他道:“你不早说!”接着转身便跑。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江澄待了那么会儿功夫人间已是五月天。日头当空,热得人直冒汗,他靠着山石正打算飞到峰顶,冷不丁瞥见长袍曳地的蓝曦臣徐徐迈下台阶。

 

几月不见,他更消瘦了些,五官倒依然俊朗,温温柔柔地抱着怀里的猫。

 

等等!……猫!

 

这才多少天他就养别的猫!

 

那猫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白得好像能发光,娇小一只,舒舒服服躺在蓝曦臣臂弯里左顾右盼。江澄气得肝疼,指甲无意识地抓挠一旁的大石头,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施法一变,颀长的身躯顿时缩小,缩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富态金毛猫。

 

江澄连跑带跳,碰瓷似的一屁股躺下挡住了蓝曦臣的步伐,“喵呜喵呜”地迭声叫起来。

 

看哪我没变,跟走之前一模一样呐。

 

蓝曦臣脚步一顿,但个儿太高,作为一只短脚猫江澄实在看不清他神情,只觉一阵轻飘飘的风拂过,前边的人已绕过了它。

 

……

 

江澄动了动身子,看着前腿愈合的狰狞伤疤,眼睛酸胀起来。

 

他赶得这么急,上气不接下气的,也迟了啊?

 

蓝曦臣走了几步,将手里的白猫递过去。对面的女子稳稳接在手中,又问了一遍:“蓝宗主,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我们小白很听话的,又乖又不挑食。”

 

“多谢,不必,”蓝曦臣冲她笑笑,后退几步将趴地上偷偷流眼泪的猫崽儿抱起来,“我已经有猫了。”









 

FIN

 
 

提一下,心肝儿澄澄的品种我按英短金渐层写的,眼睛真的超大超圆(还很肥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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