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你也喜欢江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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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橙521·马蹄糕/4:00】棒打鸳鸯

*不怎么神仙的神仙pa

*一句话简介:相爱相杀的师兄历情劫也就算了他tm居然还是个受我不管我要当他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天宫仙位诸多,三清、六御、五方五老,四值功曹……光称号就能数得人头晕。论资历江澄铁定排不上号,然而他名气却不小,只不过并不是好名气。


江澄司灾厄,每隔一段时日便将瘟疫、洪灾和干旱等传向人间,虽合乎自然之道,但不招人待见。大多寺庙里没有他一个塑像,纵使有,一年到头几案前也没什么果子糕点上供。百姓不砸了那泥像就算不错了,私底下都管他叫瘟神。


与此相反,江澄有个师兄魏婴。那人主掌福运,常常予人绝处逢生的机缘,香火一年到头十分旺盛。


一旺盛意味着拜他的人多。常人跪拜时祈愿,若神仙有心听自然可以听见。魏婴素来爱听那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特别是什么红杏出墙、寡妇偷情,他听得津津有味,完了还不够,屁颠屁颠跑来祸害江澄的耳朵。


前些日子江澄找机会去西天学佛法,耳边终于安静了一阵子,回来的时候却一直没见他那师兄。一问,才知道魏婴历劫去了。


“历劫?历什么劫?”


聂怀桑:“情劫呀。”


江澄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他又调戏哪位仙子了?”


聂怀桑笑道:“这倒没。他闯祸了,还把含光君拉下了水,月老树让他俩削去半截。月老那个小心眼的可不得让他俩历情劫。”


“他们两个男子能怎么历?”


聂怀桑:“平日那些仙子们闲来无事不是写了好多话本嘛,直接往里一套,身份都定好了。我上回一看,啧啧,那叫一个轰轰烈烈跌宕起伏。”说着,用手拢住嘴窃笑道,“魏兄他竟然还是下面那个哈哈哈哈……”


江澄:“……”


含光君他是知道的,江澄不怎么喜欢他。分明蓝忘机品级比他低,每每见他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张嘴便是“江晚吟”“江晚吟”,江澄自认不和他计较纯属自己大度。


魏婴个不争气的,被迫做断袖也就算了,竟然被蓝忘机压了一头。他越想脸越黑,似乎想通了什么,目光倏忽投到聂怀桑脸上。


聂怀桑这些年在地府当职,做的风生水起,十分善于察言观色。他被江澄那一眼盯得发慌,讷讷道:“你想干什么?”


“棒打鸳鸯。”江澄冷笑。





一、

魏婴风光了几百年,这一历劫钱财尽失,投胎投到了樵夫家中。樵夫妻子胎位不正,生产时便断了气,肚里的孩子是一个老游医用刀剖出来的。亏得那樵夫大字不识一个,不在乎男女之别,否则魏婴也得跟着活活憋死在娘胎里。


天上那些仙子写的故事主人公当然不止这么一点儿惨。魏婴稍大些,举止言谈天生与村里孩童不同。村里家中有余钱的请了一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讲课,他在外头劈柴时听了小半堂课,背得比班上所有人都顺。


村长是个目光长远的,见他过目不忘,抽空跑樵夫家语重心长地谈了半天。樵夫在门口坐了一下午,最终咬咬牙决定供儿子念书。


好不容易读到童生,要考秀才之时老樵夫病倒了。这一病,药费诊费便如流水一般往外淌。老樵夫不肯再治,道是再治下去儿子学费没的剩了。魏婴虽坚决反对,但最终人还是没了。不仅家徒四壁,还欠了不少银两。


好在原先的大夫心善,临走前教他认了不少草药,说是以后实在不行可以去山上挖药草为生。魏婴日日上山,砍柴、割草、逮野兔,有一回意外救了一只小狐狸。


江澄回想这一段,脸都皱了起来。


无非是狐狸报恩。蓝忘机转世的那只狐狸赖在魏婴那小破屋子不走,先是培养感情,后来还没羞没臊搞起了人妖恋。


出息呢!


就算不跑去考科举造福百姓,赚点钱给你老爹老娘修一修墓碑也是好的啊。还有那蓝忘机,整日不想着修炼,当心哪天一道天雷劈下来变成烤狐狸了。


不过此刻坐在板凳上锯木头的魏婴不晓得江澄的心思。他前段时间学了些木工活,更深的技术师傅藏着掖着不愿教,可粗浅地做把凳子还是没问题的。


魏婴一边锯,一边默背着上回去书店看的书——不买省钱,次数多了店员会瞪人,不是长久之计。手头没积蓄,这些简单活难挣钱,这段时间最值钱的反而是山上救的那只小狐狸。


见鬼,上回大抵是鬼迷心窍了,那么好一张狐狸皮,他竟然犯了恻隐之心把狐狸放生了。


魏婴好一阵后悔,心肝肉疼,刨起木头来越发凶狠了。


而破旧的院子外正有一只雪白的狐狸探头探脑。


蓝忘机的脚还没好全,走路一瘸一拐,但族训有言,有恩必报,他只好捉了一只肥美的山鸡来。这山鸡羽毛鲜亮,尾羽由绿色和红色组成,鸡冠也饱满漂亮,光看那结实的鸡大腿就知道味道很鲜美。


蓝忘机咽了咽口水,本来想把鸡放下就走,可不让人看见总觉得白辛苦。正来回踱步着呢,忽然被一只手拎起了后颈皮。


江澄左手捏着鸡脖子,右手提着大白狐狸,两只活物都挣扎得很厉害。没手敲门了,只好用脚意思意思踢了踢院子半掩着的门。


魏婴一抬头,看见远处站着一个细眉杏目的陌生少年。


村里孩子们大多喜欢疯跑、玩泥巴、大夏天泅水打水仗。大一点的孩子则需要跟着父母下地割稻除草,一个晒得比一个黑。因为吃不饱,准确来讲是黑瘦黑瘦。因此陡然面前出现这么一个肤白匀称的少年是很少见的。


他记性极好,印象中并没有这么一个人,想了想,招呼道:“你哪位?”


那少年把左手的大公鸡丢到魏婴怀里,正色道:“你这屋子去年不是为了筹钱抵给了黄家么,我是那家人住在城里的外孙。”


魏婴把手里蔫头耷脑的鸡用草绳系紧爪子,道,“可隔壁婶子三个月前就过世了……”


“是啊,所以我病一好就赶回来尽孝了,以后我住旁边,天天给我外婆擦牌位。”


这么一番孝顺话听得魏婴有些心软,刚想安慰他几句,对方忽然又道——


“顺便收房租。”


好吧,就是个小地主。


魏婴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道:“可能得等两天,两天后我把钱给你送去。还有这鸡……”


“送你了,就在你家门口捡的。”


“那这狐狸……”


江澄:“送归山林。你看它腿上还有伤,等长好了它要是还下山来干坏事那正好剥一张好皮,值五两银子。”


魏婴总感觉对方瞪了自己一眼,但那人已经拎着狐狸走了。


最后那鸡他也没吃,拎到村口那户人家换了点铜钱,数了一串交到了那新来的小地主手里。


江澄正整理屋子。他给自己捏了个身份,无非在众人记忆中多加了一个不存在的人,一般人察觉不出异样。他收了魏婴的房钱,听对方解释。


“这钱其实要算还是你的,这样吧,你想要什么,要是我能办的成一定会替你做到。”


江澄心中一喜,面上不显,“喏,那箱子里有不少书,是我老师送给我的。不过我学不进去,一直也考到什么功名。我听说你这人很聪明,那你把它们拿去好好读透,也好教教我。”


魏婴瞧他面相不像个读不进书的,神情有些怀疑。


“……反正你拿走,实在不行你自己考个举人进士,发达了正好加倍还房钱。”


说罢,那一箱子书又如同鸡一般被塞到魏婴手里。


回屋一看,纸质厚实均匀,不仅内容翔实,而且空白处细细写满了注释,大部分是主人对此的补充及见解。江澄说是他老师送的,上面的字却十分秀气,并不像一个德高望重的夫子。


魏婴神情不断变化,最终还是翻起了书。


书是好书,简洁明了,一遍看完顿觉豁然开朗。可惜家里没纸笔,要不然抄下来收藏也好。魏婴想归想,还是拿着刚看完的书敲响了隔壁的门。


江澄在天界自己那一辈的功课一点都不差,如今为了让魏婴多看看书,不得不把自己扮演成一个人傻钱多的小少爷。背书记不住,写字手要抖。


他琢磨着让魏婴接着考试,等自力更生了搬去京城,在翰林院挂个闲职。魏婴家乡已经没有亲人,这在京城一住下估计老了才会回来。不过要怎么说服对方接受自己提供的银两,还有考试院条件太差,魏婴要是不好好锻炼怕是要考一场丢半条命。


江澄心不在焉,突然被握住了手。


“你握笔姿势不对,手腕力量虚浮,得这样。”魏婴弯下腰说。


被半笼罩在怀里,江澄耳朵热乎乎的。灵光一闪,陡然记起那话本里也有这么一段,只是主人公是魏婴和山上的大白狐狸蓝忘机。


他登时从魏婴怀中钻了出来。


“你该去考考院试,教我是其次,我是要回报的。”


“那也不一定考的中,我都多久没好好念过书了。”魏婴从惊愕中回过神,小声道。


江澄:“这还不简单,你等着。”


第二天江澄领了个精神矍铄的老秀才回来,负责教书。


魏婴以前学过相关的几本书,几年过去忘了不少,家里能卖的书皆拿去换银子买药了。幸而他记忆力强悍,先恶补再复习,每日还被江澄督促着绕院子跑步。院试结束,拿了个秀才名号。


俗话说穷秀才富举人,秀才拿不到什么实质性好处。乡试还有三年,先学起来再说。学的久了,多少要走走。魏婴拿了弓箭上山,他爹是个樵夫,他却更像个猎户。没办法,谁叫射兔子山鸡有肉吃,比累死累活砍柴轻松多了。


天有点冷,江澄没去,在院子里支了个椅子晒太阳。舒舒服服躺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正想坐起来喊“魏婴”,见他屁股后头跟着一只熟悉的狐狸。


用魏婴的话说,刚才在山上这狐狸帮了他忙,把猎物赶进了陷进里。而且这狐狸颇通人性,作为报答,他决定招待一下对方。


魏婴蹲在灶台前引火,狐狸便乖巧坐在他身侧,自觉离江澄远远的。一人一狐,时不时还摸一下脑袋。


江澄盯得火大,反身回到隔壁。等魏婴找来时,一推院门就看见一条威风凛凛的大黑狗在散步。


江澄牵了这狗回来,顿时痛快了不少。你弄只白的,我还不能找条黑的吗。他拌着狗食,一站起来就看见魏婴一骨碌爬上了墙,脸色煞白煞白的。


“江、江澄,你养狗了?”


魏婴在天界那会儿曾让二郎神家的哮天犬追着跑,一直对狗避如蛇蝎,没想到转世投胎了潜意识里仍然害怕,何况这狗连毛色也完美吻合。江澄一见他那样,憋的那股闷气顿时消失了,忍笑道:“没,就帮人喂顿饭。”


“那就好,你快过来,给你留了鸡腿。”对方松了一口气,不敢下来,干脆翻墙跑了。


晚上二人坐在院里吃饭,江澄夹起碗中魏婴帮忙剥好的虾仁,身心舒畅。那狐狸再不像下午那般得意,忧郁地吃了两口便溜走了。


没多久,京城传来了皇帝驾崩的消息。民间禁娱,再之后新皇登基开恩科,这意味着乡试可以提前考,只不过乡试的考场可比院试远多了。老村长听说此事,说顶好去拜拜寺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求个平安。


魏婴知道他是好意,只好挨个拜个了个遍。江澄可不敢进去,担心在神像庙前露馅,只进了自己那一座塑像位于的小殿。


魏婴乍一进去,疑惑道:“拜这个神仙有用吗?”


江澄:“当然有用!”


见魏婴乖乖拜了,他又道:“人间有福照便有灾厄,轮流交替方能生生不息。”


魏婴:“你说得对,但大多数人不懂,你看这儿脏的,功德箱都被老鼠咬坏了,也没什么人上供。要不我去外边儿买点吃的放上面?”


江澄不置可否。魏婴便去买了些吃食,扫清了几案,把水果香烛放上去。


江澄看他忙碌的背影,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曾与师兄闹得不可开交。魏婴那时候人小,吹嘘了几句自己在人界受欢迎,刚想再炫耀几句,却见江澄噤了声,一言不发地走了。他这人没心没肺的,上去拽师弟的袖子,这才发现对方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了。


他俩是先天神祇,自出生起注定肩负职责。无论魏婴捣蛋与否,他就是管福运;无论江澄如何努力,只能被百姓骂灾星瘟神,那些塑像被刻意打坏时常常令神识深处传来痛意。


江澄先前和魏婴打得天翻地覆,打完了照旧同进同出,那一回却彻底不愿理他。魏婴失落了好一阵子,竟逃了课,屡教不改。江澄受令前去捉人,到处找不到人,花好半天功夫才在一座破庙里找着他。


魏婴正给三毒圣手的塑像添果盘。他同样的事在别的庙宇干过上百回,熟能生巧。被正主当场抓住还有点懵,咧嘴露出整齐的牙齿笑了笑。


他是三界唯一一个供奉自己的人。


“怎么样,开心不?”


江澄锤了他一拳。另一只手蜷在袖子里,掐的掌心全是指甲印。


他沉浸在回忆中的样子令魏婴十分好奇,江澄只好把故事改了改,讲给后者听。


“那这两个神仙关系很好啊,”魏婴感叹,“我倒是从来没听过这个传说,不过听你描述的,觉得这三毒圣手不该长这个样子。师弟么,总要清秀一点,比如你这样。”


江澄笑着“哼”了一声。


考乡试是坐船去的,魏婴那脑子的确天生出众,课落下这么久,依然成功挤进了前五,等参加完鹿鸣宴准备回乡,途中却不幸遇到了水匪。


一些亡命之徒走投无路,会联合起来抢夺过路旅人的财物。尤其是水匪,向来穷凶极恶,斩草除根,不留一条人命。


在原来的剧情里,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形。江澄脸色一白,心道估计是自己的出现扭转了未来走向。如果魏婴好好待在村中和蓝忘机双宿双飞,或许不会遭遇这样的劫难。


后面的大船已经发现这边的异状,打算赶上来救援。水匪们勃然大怒,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并开始大肆杀人。


眼瞧那锋利的长刀挥下,江澄想也不想替旁边的魏婴挡下了一击。


他那具躯壳瞬间血花四溅,江澄咬牙想要重新附入身体,没等动作,神魂好似被人猛的一抓,登时失去了意识。


一醒来就看见聂怀桑一张放大的俊脸。


江澄吓得差点坐起来,又想起自己神魂出窍,捏的那具身体恐怕支撑不了太久,慌忙问道:“我躺了多久了?”


聂怀桑劝道:“近两个月。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人间五十多年过去了,你就别回去了,反正剧情已更改。而且你是不知道天界突然有人来巡查,还好我反应快把你带回来。


“这回多亏你了。”他不好意思道。


“不客气,小事一桩。”


江澄忍不住问,“那魏婴后来如何?”


“以魏兄的本事,自然考了状元。只是他推拒了公主的亲事,为皇帝不喜。幸好人聪明,主动请愿回县里任职,一生未娶,致仕后就回到了原来那间老房子里。”


“他没成亲?”


聂怀桑:“嗯。不过含光君还在,他后期修炼速度惊人,还成了县里的守护神,也一直没离开。”


那不就是魏婴和蓝忘机照书上写的一样继续长相厮守吗,白忙活一场。


江澄懊悔地直捶墙。早知道不应该掉以轻心,神仙当久了忘了凡人是很脆弱的。当初要是多练练武说不定就不会死了,不死还有办法把他们两个隔远一点。


他沉吟道,“我得再试试。”


聂怀桑目瞪口呆,“还来?”


三世情劫,当然是接着来。






二、

第二世魏婴是个孤儿,被魔教捡回去培养,历经千辛万苦,隐忍十年坐上魔教教主的宝座。话本里最喜立场不同,爱你却不得不杀你,蓝忘机这回不当妖精,成了正派大侠。


单是两人所属阵营,便可知这感情有多么矫情纠结。二人单独行动时一个比一个聪慧,一旦在一块儿就笨到了家,一会儿我杀你师妹泄愤,一会儿我屠你老巢报复,但凡亲近的人纷纷倒霉了一个遍。


杀对方亲友还不够,碰面非要互相对砍,事后还要含泪包扎——吃饱了撑的。要么砍死要么别砍,这不是浪费金疮药吗。


好在江澄这回出现的时机较早,魏婴只与蓝忘机见过两次面,彼此隐瞒身份互相试探,没有到后面那种地步。


江澄这回的身份是魔教左护法。基于上次的经验,小地主前期较书生地位高不少,影响了进展。这回当个忠心耿耿的属下,这样总不差了吧。


他勤勤恳恳当了魏婴两天小跟班,一见后者似乎打算出门,立刻问道:“教主要去何处?”


“武林盟下帖子,本座去看看。”


江澄赶紧低头呈上一张羊皮卷,“教主应当知道武林盟有诈,尤其上回遇到的那位公子归属华山一派,恐对教主有害。”


他从前在仙界可没有这么卑躬屈膝的时候,动作不很流畅自然。魏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抽出那羊皮卷翻了翻,重新塞回他手里。


“本座心里有数。”


谁料这左护法挪了一步挡住去路,抱拳道:“此事蹊跷,教主派青龙堂堂主前去即可,教主刚掌印不久,还是稳妥些为妙。”


魏婴狐疑地望向江澄低垂的眉眼。记忆中左护法没这么多管闲事,不过心倒是好的,毕竟从小养起,绝无二心。想到这,他神色缓和了一点,点头道:“那权且这样吧。”


左护法侧脸依旧冷峻,眼中透出一丝高兴来。


半月后,魏婴刚下台阶,江澄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花神镇有华山派埋伏,教主还是择日再去吧。”


魏婴:“不过几个华山弟子,不足为惧。”


江澄:“教主武功高强,可华山那位蓝公子也有一番本身,您功法练到第八层,最忌动怒,还是应该更加小心。”


“左护法上回也提到这蓝忘机,莫非他身上有什么稀奇之处?”


江澄一顿,“并无,属下只是担心教主安危。”


魏婴上上下下将左护法看了个遍,最终取消了计划。


几日后朱雀堂堂主被围困,不等魏婴有所动作,江澄已急急忙忙主动提起:“不必劳烦教主出手,朱雀堂堂主由属下来营救。”


魏婴好整以暇,“这倒不必,她媚术了得,几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奈何不了她。倒是左护法你,这些日子格外殷勤……”


江澄咽了一口唾沫。


他那份虚假记忆在修为高深意志强悍者身上会被削弱,若是被识破了就麻烦了。可等了半天也不见魏婴发落,反而徐徐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江澄以为魏婴要训话,刚挺直腰背,那搭在肩上的手掌便往下一滑,按住了腰际。


“左护法紧张什么,本座知道你的心思,以后尽量少与他人接触,”魏婴颇为怜香惜玉地将人搂的近些,“你说你醋就醋吧,还总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若非本座回味了一番恐怕还看不出来。”


江澄:“……”


他周身僵直,只好将错就错认了下来。


魏婴重视起他,渐渐到哪儿都要带着,连闭关也要拉着一起。右护法直咋舌,调笑道:“呦左护法,教主最近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啊,你看这深情款款情意绵绵。”


江澄:“他那眼睛,平时看块石头也是这样。”


“唉,随便你怎么想。”她懒倦倦地拖长了声音,又窸窸窣窣和朱雀堂堂主交流看法去了。


江澄抿住嘴唇往后山走。魔教众人行为习惯与普通门派大相径庭。别人闭关自当找一个舒适华美的屋子居住,而他们有些喜欢挖个地道,有些喜欢跑到人迹罕至的树林里。像魏婴,喜欢在山洞待着。


这山洞简简单单,呈不规则形状,里面除了一张石床空无一物。江澄一进去见魏婴盘腿闭眼坐着,等调动气息回转过全身后方缓缓睁开眼睛。


“来的正好,坐吧。”

 

江澄屁股挨上石床,尚没坐热,听魏婴道:“安心在这边提升一下功力,我过些天去一趟苗疆。”


江澄呼吸一紧,还未开口,魏婴就笑道:“本座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脸上写着我很懂三个字。


江澄知道他又想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每次转世的魏婴都有一些共同特征,但不同的一世其中一些性格会被放大,譬如面前这一个,思维跳跃,自负且自恋。 


这么以为也好,至少省得解释。然而这次希望却落了空。魏婴笑盈盈地望过来,道:“既然打算动摇本座的决定,左护法总要做些表示。”


江澄心想我能做什么表示?


他想想现在左护法这个身份,除了磕头表忠心没别的了。于是赶紧跪下来,低声道:“教主。”


“你也忒主动,”魏婴嘴角上扬,又是无奈又是愉悦,“平日见你不苟言笑,竟然打算以口侍本座……”


江澄:“……”


你想多了,我只是跪一跪。


然而魏婴认定的事改不了,何况他自认很有依据。瞧左护法,跪下来的时候离本座多么近,这一低头就……咳咳。跪也就跪吧,那睫毛颤巍巍的,处处透露着青涩与诱惑,不愧常年与右护法共事,暗暗为本座学了那么多。


魏婴一高兴,伸手欲将人抱到膝盖上。江澄屁股底下跟着了火似的,死活不愿意坐,挣扎了好一会儿,被捏了捏臀肉,顿时就老实了


本座就知道。


魏婴淡定地心花怒放了。


江澄一脸憋屈地侧坐着,从脸红到脖子,连手指尖都是红的,无措地抓着魏婴的衣领子维持平衡。


“这样吧,此次去苗疆,你与本座同去,如何?”


江澄哪里还有余裕说不,立刻羞耻至极地点了点头。


闭关结束,果然一出门很快碰上了蓝忘机。他还领了几个师弟师妹,其他则为另几个听过名字的门派。上几回见面蓝忘机与魏婴都彼此隐瞒身份,相处得还算默契,一起处理过一桩案件。如今真相一放到面前,显然无法如之前一般自然。


正邪不两立,但也不会一见面就打。两方谁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愿,自顾自坐几桌。江澄抱臂警惕地观察四周动静,筷子一直没拿起来过。


魏婴:“走了一天了多少吃一点,本座不介意喂你。”


江澄如坐针毡,赶紧拿了一块马蹄糕吃。


“你喜欢这个啊,那待会儿临走前再点一份带走好了。”魏婴把盘子推到他面前,扭头招呼了一声店小二。


自从一离开魔教,他稍微收敛了一点,依旧自我陶醉,脸皮极厚。当着许多人的面与身边的左护法举止亲密,在武林高手眼里无疑又多了一个污点。蓝忘机大概听说过传闻,面色不虞,冷硬开口道:“魔教中人,果然不可高看。”


魏婴笑了笑,“蓝公子未免手伸的太长,管的太宽。”


江澄默不作声,心里却同意他的说法。


比如这里的魔教,行为作风并没有那么凶恶。名门正派挑选弟子需要五官端正身世清白,而魔教则没有那么多讲究,强者为胜。不轻视女子,教风自由,所以像朱雀堂堂主这类,爱穿纱裙就穿,就算暴露一些也无所谓。只不过在正派眼里常常被称作伤风败俗。正派种名贵花草,魔教要么种毒草要么种蔬菜,毒草可用于制药,蔬菜可以省钱,若不是嫌脏,他们连猪羊也想养。


然华山、峨眉等弟子俱满脸不屑。


他们此次前往苗疆,据说是有人利用巫蛊之术残害幼童,死相面部干瘪,被吸尽精血而亡,那些皱缩的小脸上依稀可见生前痛苦的神态。如此残忍的手段,定然与魔教有关。可这帮人居然还好意思前去寻找证据,魔教的人一去,抹掉的肯定是罪证吧!


青龙堂堂主是个中年男人,嘴角的旧疤一直延续到耳朵,不甘示弱地回瞪,那张狰狞的脸立刻把几个女弟子吓得花容失色。


直到与长老们汇合,这群弟子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顿时重新挺直了腰板。此时离苗疆已没有多少距离,第二天快中午便集体抵达城内。


江澄记忆中没有这一段。原本话本的故事大都围绕着两位主角缠绵悱恻的爱情展开,大部分是蓝忘机的师父师叔师伯劝说他假意逢迎,取得魏婴信任,伺机取其首级。之后蓝忘机百般纠结,从开头持续到大结局,最终做出决定反插师门一刀,和魏婴仗剑走天涯去了。


现在蓝忘机与魏婴并无进展,那么华山等门派就要换法子了。


众人先去看了死去的孩童。苗疆正值炎热天气,天热尸体易腐,所以其中多数已被移地超度掩埋,唯一剩下的一具则用冰棺保存。


“以我说,与古书里记载的魔教混沌大法几乎一样。”李长老捋着胡子道。


青龙堂堂主冷笑,“放你的狗屁,那古书残缺不全,我等教众至今未曾成功将其复原,怎么到你这老头嘴里就这么容易?”


“你!”


眼看有吵起来的趋势,智通长老念了一声善哉,“莫急,切莫妄下定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帮人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光架就骂了一下午,好几次差点动起手。夜里魏婴直叹,“那群山羊胡一个比一个聒噪,比那破烂巫蛊术棘手多了。”


江澄撩起眼皮:“不是教主自愿来的么?”


“好好好,本座的错,老知道不管这劳什子玩意了,反正魔教被扣屎盆子也不是第一回。”魏婴无奈笑了笑,“苗疆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挺多,左护法想要什么,本座明日给你弄来。”


“属下想睡觉。”


江澄一本正经道。转身出了门。


幸亏魏婴练到第八层,不许泄元阳,不然小动作只会更多。他致力于快点升上最后一级,现在每晚都认真运功,没三个时辰走不完一遍。


江澄回到自己屋里,戴上了人皮面具,趁着夜色向白日的大殿进发。一进门,脚底升起一阵凉气,越往里走还有孩童隐隐的哭叫声。他面不改色,拔剑刺穿身后的黑衣人。


没有停顿,头顶又飞下一排锋利的毒镖。江澄提起尚且温热的尸体挡住部分攻击,抬脚挑起一柄长剑掷向斜上方黑暗处,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砰地一声从顶部掉下同样衣裳的黑衣人来。


同时殿内燃起了火光,各个角落藏着的人一窝蜂攻上来。


江澄脸上的人皮面具依照魏婴的模样制出来,真假难辨,起初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若非这张魏婴的脸,恐怕引不出这么多人。


江澄厮杀一路,两眼一瞥周围火光冲天,然而面前这些人不怕死似的一个接一个冲上来堵住他的去路。好不容易斩杀最后一人,闷热的大殿蓦地传来拍掌声。


“魏教主果然厉害,但今日你是出不了这里了。”


说话那人一身轻装,冲他轻蔑一笑,话毕游鱼一般冲了过来。


双剑相接,震得虎口发麻。江澄第三式就推测出他应该出自华山,然而那力量十分蛮横。华山近年来势力衰弱,青黄不接,即使长老也没有那么深厚的功力,眼前这人简直在燃命。


火越烧越旺,闷热又窒息,江澄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弯腰躲过致命一击,左臂血流如注。


这一瞬间的忍痛令江澄想通了关键。是了,引来魏婴,先以命换命杀了他,再将所有罪孽全推到魔教这边,将罪魁祸首摘的干干净净。可惜,对方弄错了人。


打斗了百来招,那男子终于察觉出不对了。面前此人刻意在学魔教教主的招式,细微之处还是有区别的。


“你不是魏婴!”


“当然不是。他现在好好的呢。”


江澄一剑震碎了对方的脊骨,同时也自身也被狠狠拍了一掌,嘴角噗地吐出一口乌血。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双目森然地看着尚在抽搐的男子,抬手揭下自己脸上戴的人皮面具。


这人为何功力大增,是抽了童男童女的精血,以无数年幼的生命去做所谓的匡扶正义。这大殿里骨骸众多,怕不止他一个人在用。想想华山派年年因资助孩童名声大涨,平民百姓还以为那些孩子入门派享福去了,谁知道一脚踏入了火坑。


那华山派长老四肢扭曲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火舌一路蔓延,头顶的横梁摇摇欲坠,所有的路口皆教烈火封死,浓烟滚滚。江澄捂住口鼻,把剑扔在地上,缩在角落被呛得睁不开眼睛,念叨着聂怀桑怎么还不出现。


聂怀桑这边也出了大乱子。


地府有人察觉生死簿上似乎有些古怪。江澄的神魂在人间太显眼,以免查到自己头上来,聂怀桑只好一把抽出他的神魂,将人直接塞进了轮回道。


那轮回道乃是投胎做人的,希望江澄能冥冥之中自己想办法找到魏兄,这回他可帮不了忙了。






三、

江澄从梦中惊醒。


他夜晚似乎做了许多梦,一醒来忘得一干二净,倒是五脏六腑又习惯性疼起来。


这是挖两次金丹的后遗症。姑苏那边总传来含光君天价寻药的消息,魏无羡一直结不了丹,再衰老下去就没命了。江澄思虑再三,前段日子把金丹还了回去。


作为结果,江澄剩余时日不多,面容虽不曾老去,头发却掺了不少银丝,整个人散发着暮年的衰败之气。


金凌得知此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二人不欢而散。他已经长大了,拉不下那个脸,于是打发女儿来莲花坞全天盯着江澄,力求不出闪失。另一头学起了含光君,开始遣人四处去寻些延年益寿的灵物。


金蓉在莲花坞待的时间不比在兰陵少,她见众师兄弟们垂头丧气,江澄也不愿动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哄得他出去走走。


江澄的腿已经无法正常行走,金蓉便用轮椅推着他到处闲逛。


推到一座庙前,她正想开口讲述故事,忽然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江澄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方才讲了一路,这会儿没声了?”


“和大舅公还有含光君重名了。”金蓉嘟囔着。


“讲吧。这有什么。”


金蓉见江澄淡然的神情,犹豫地开了口。这要从很久以前讲起了,庙里那座塑像还是因为前前朝才兴起,具体来讲,是当时朝中的一位魏大人。


这魏大人年少家贫,后来以寒门学子的身份从考生之中脱颖而出。一生致力于改善百姓的生活,断冤案、修水利,在全国修了近百座三毒圣手寺庙。


原来的塑像为符合瘟神这个外号,雕得青面獠牙,令人望而却步,然而魏大人让人塑的却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据当地人传言,这塑像特别像从前村子里的一个少年,可惜年纪轻轻就被水匪杀害了,似乎是魏大人的好友。魏大人当了官,还是很重情重义。


说到同名同姓,另一个则是前朝魔教教主。这魔教教主也叫作魏婴,他统一江湖后竟没有大杀四方,反而费尽心机揭露了华山派假仁假义的嘴脸。武林中人心惶惶,生怕也被他揭了老底。


至于其原因,似乎是死了一个关系极好的下属,据说是被烧死的。魏婴对着烧焦的尸体一个一个辨认,也不嫌恶心,对着其中一具又哭又笑。不久后便舍弃了教主之位,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说当年曾有人看见他坐抱着骨灰盒坐船,对着盒子自言自语。又曾有一个卖花女在一个大雨天困在屋檐下,看见这前任魔头小心翼翼地抱着盒子躲雨,还饶有兴致地在盖子上放了一块褐色的马蹄糕。他神态自若,但旁人看着就十分骇人了。


“后来就不知道如何了,不过一百多年过去了,又不比我们修士,肯定是死了。”


江澄怔怔的,一时陷入了沉默。


“小舅公?”金蓉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江澄回神道:“没事。”


金蓉松了口气,想再推着江澄去别处看看,对方却摇了摇头。


“算了,你已经陪我半个月了,回去看看你爹吧。他这人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从小就粗心大意,你今年也快十五了,可以帮忙处理些事情。”


江澄说这些话的时候常常要停下来皱眉,一般这样子都是他在忍着咳嗽。几句话说了很久才断断续续讲完,金蓉反驳的话憋在喉咙里,乖乖点了点头。


回兰陵的路上听见有人在谈论含光君和魏无羡,说他们联手斩杀了一头巨兽,如何如何的厉害。金蓉从小喜欢听大英雄的故事,这回却没多大反应。


她不喜欢大舅公,大舅公得了小舅公的金丹,长命百岁,好多修士都说是应该的。但金蓉却很难过,至少大舅公要来看小舅公一眼啊。小舅公现在这样子,还能撑多久呢。


金蓉扁扁嘴,想起江澄虚弱的样子,忍不住滴下泪来。


再准备前往云梦的时候莲花坞却传来了讣告,道江宗主昨天夜里于梦中溘然长逝。


她耳朵嗡嗡地响,守灵那三天浑浑噩噩,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而爹爹更是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过完头七,金蓉跑去拜了三毒圣手像,虔诚地对着它磕头。


“你名字和小舅公一样,长得也有几分像,希望保佑小舅公下一世过的很好。”





江澄于观世镜里看到这幅画面,神情动容,一扭头看到了魏婴那张脸,顿时脸色铁青。


聂怀桑笑着摇了摇扇子:“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俩平平安安回来了,亲师兄弟,干什么一副见仇人的样子。”


“谁跟他师兄弟,爱和谁亲和谁亲。”


魏婴一脸震惊,“我冤枉啊,你看我这几世,世世打光棍,就这样你还怪我?”


江澄转身就走。聂怀桑摇摇头,自顾自坐下来喝茶。


“哎你站住,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对,我奋发上进、我洁身自好!”魏婴委屈地追上来。


“你不是跟蓝忘机好得很吗?”江澄冷冷地瞥他。


“谁跟他关系好——我……等等,江澄,你不会觉得我跟他成了道侣吧?”


江澄一脸难道不是吗。


“你们两个天造地设,行了赶紧去找他再续前缘吧。”


“那不是我!”魏婴又气又急,忙喊道,“你不会以为你挖了金丹单靠自己还能活那么久吧,那是我替你守着。我第三世太倒霉,二十出头就灰飞烟灭了了,三世情劫已过,我本来想走的,谁知道恢复记忆后发现你竟然也在人界。我放心不下一直看着你,你、你竟然还为了莫玄羽哭……气死我也!”


江澄停住脚步,愣愣地看向他。


魏婴索性从怀里掏出两根细细的红绳。


”我是为了这生死结才跑到月老那儿去的,求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求到,正开心呢,蓝忘机那小古板还以为是我跟月老抢的,一言不合就拔剑。我一时冲动才和他打起来,要不然哪里会被判情劫。”


江澄一语塞,魏婴便得意了起来,“还有你,你要阻止情劫有那么多办法,为什么偏在我眼前晃,还不许我看蓝忘机?”


江澄:“……你闭嘴。”


“那你这生死结还系不系?”


江澄看了看那精致的红绳,再看看魏婴那欠扁的笑脸,抽出一根就走。


一边走,一边把红线套到了尾指。


棒打鸳鸯,谁知道其中一只傻鸟乐在其中。






FIN

感谢善解人意的策划太太(╥﹏╥)

521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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